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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嘉珍】二线罗密欧 【结局】

十分心痛,缓缓再看

Hellium:

*段爱豆→作家嘉←朴演员,前文【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稳住,我们能happy ending,不甜赔钱




 


 


44.


 


 


 


“Jinyoung。”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朴先生这样介绍自己,十分简短,“有过别的名字,被我放弃了。”


 


Mya惯性地露齿一笑。她是秘书出身,和颜悦色已是习惯,可她明亮积极的安排报告描述了一半就遭打断。


 


“可以跟我直接一点,不用那么紧张。”朴演员正面微笑着,然后走去停车场的途中再没分一秒视线给她。他给的理由是:不太喜欢废话,而且对洛杉矶的好感让他不想苛刻。


 


“可您看起来是人非常挑剔的。”她还真率性地直接起来。


 


这位颀长笔挺的俊美男人礼貌得很:“有些方面,是的。”拒绝起来却毫不拖泥带水,“你勉强的时候就用英文,我一般受不了语法或者实词有错的韩语。”


 


女助理一下子失了主动。缓过神便追着他大步走,把后续事宜飞快而有条理地倒给了对方。得到了几句时机恰好的“嗯”。


 


那双润亮的眼睛看人,像夏溪底处太阳晒不热的凉漩,可惜只在告别前的酒店门口对视了片刻。“谢谢。下次见面希望是上映之后,我在白幕布上,你在影院座椅里。”见她惶然的样子,柔和补充,“跟找你来的那位‘她’说。”


 


“不过,‘谢谢’是你的。”


 


 


Mya愣了愣——眼前这位大概是把刃薄秀气的奶酪刀。为了切甜蜜黏腻的东西才造得格外锋利,而且刀刀落下都会被赞颂,切大切小都有它们的去处。


 


尔后有些残酷的训练就开始了。


 


 


 


她觉得这位新老板看起来还挺文弱,被扔进这个高强度的体能计划有些吃力。亚裔和白人教练各有两个,从臂到腿都要他练出匀称有力的样子,只为了灵动地甩几个道具。但事实是忌口难不住他,语言难不住他,练习也没难住他——稍有波动的难题扔进这个池子里也会被吞没。


 


各种运动补剂堆进了韩籍演员的客厅,而训练房里多了一堆语言没人读得懂的小部头。有时候他脖子上挂着毛巾,站着用汗津津的手翻书,会被塑形教练喊一句带着脏字的“sexy”。


 


可他对恭维比对难题更不在意,“这些比较简单。”思索片刻,说训练和读书都很幸福,比他真正要面对的事情容易很多。而对真正要面对的事只言不提。


 


起先女助理以为是内向性格的通病:独自深思易纠结。后来发现,“he’s muchmore than that”——她和周围人有这幽默带刺的共识——他绝不仅仅如此,而加州拆开了这个名叫Jinyoung的礼盒。


 


 


电影有不少用纸牌的近景,男主角颇为敬业地玩了近两个星期。在练习室,酒店,甚至偶尔晒太阳的沙滩上,纤长的手指夹着纸沿借势往外甩,薄薄一片划劈出一道道优雅的弧。


 


某位联合编剧推荐了一位业内朋友,他还恭敬地去工作室拜访。在古董魔术道具里流连穿梭的模样,是Mya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天真好奇的神情。虽然结局并不太好:他被那美国人开玩笑,用道具手铐铐在了一条粗铜管上;攥着白皙的手用力挣脱的模样,让牢记导演叮嘱的女助理紧张万分。


 


“你刚刚是骂人了吗?”离开时她问。朴演员笑笑没有避讳:是方言;埋得一年比一年深了,但它们还是会跑出来。


 


 


 


而这不是他唯一一次被铐。


 


在上街看近景的时候,朴演员对催眠和读心术避而远之,遥遥地坐在铁质长椅上等待广场上别的把戏——手一抬又是哐得巨响。女助理顿时大笑,看到衣着很是吉普赛的一对女孩围上来,说了大堆中欧口音的英语。“她们说报警会遭报应,本该给钱的,但是……哈哈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她翻译道。


 


已经把神和奉献之吻之类的词都滤掉了,但这真的可能要忍恼他。Mya想。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竟然是合法的:肩头猛地搂过一只手,把自己往风衣怀里一按,西柚花香和着胸前体温接住了她的身体。他演技深情而精湛,宣布这是女朋友,你们这样做她会难过。


 


把纠缠不清的“魔术”表演者们打发走之后,女助理看着起身准备就此离开的新老板,有些不可置信:“不说点什么吗?”


 


朴演员施施然侧过脸,总结刚才的事:“你需要道歉吗?”十分真诚,一个对字就可以回应。


 


黄皮肤的美国人回味了一下,“ok不用。”


 


 


——稍不留神就会躺到刀下。这份短工结束之后,快点删掉号码吧。她提醒自己。


 


 


 


而在洛杉矶的阳光中又解放了几分的男主角,三天后终于答应跟教练,制片和各路助理助手们出去聚会。这心情好像回到了刚出道的时候,他笑着说。


 


众人在暮色中的海滩,就着派对灯火喝酒。在深夜转场之后女助理第一次听到了他唱歌。


 


她本想感慨一下这发音标准的日文摇滚,“你真是充满惊喜。”抓着头发捋啊捋。


 


对方显然会错了意,“我差点就是歌手出道……”几句带过了练习生涯和辗转历程。而韩裔女孩体悟了片刻,“组合吗?”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是的,唱歌编舞都练习得很多……但那时候,真的是个rapper。”


 


她出乎意料的瞪眼模样加重了他的笑意,垂着头边回忆边抖肩膀。好久才在略显迷醉的灯光下抬起头,“就这么惊讶吗?”


 


不知道这个戏谑又柔和的神情是给谁的,可能不是Mya。她想。


 


 


但这个号码自己大概删不掉了。


 


 


 


其实大家看来已经足够了:目前的朴珍荣,目前的内外状态和手上把戏,足以拍出炫目,有骨血又浅显易懂的大电影。但男主角总像有什么大事未了似的,忙起来眼神清明,静时就变得有些深沉。望着落地窗的神情一边想永远留下,一边是摔了东西直接走人的可怕决绝。


 


 


读脸读心简直不输街头魔术师的女助理,知道有一天他十分异常。问了许久说只是一个模特弟弟的电话。“有个人我很想见,但找到他的是别人,仅此而已。”


 


这是Mya听过的最空白的万字未言的“仅此而已”。


 


那天朴演员的纸牌发挥得很好。他跟之前那美国人确认过,砍玫瑰砍铅笔的纸牌戏法在物理上充分可能,只是需要练习。此刻坐在练习室角落里削出的这张,可惜没有一样东西接住它的力道。


 


危险疾速地划穿了很远的空气,下落的翻飞姿态渲染出几分风味十足的幻灭感。


 


 


而他第一次开口提到“真正要面对的事”已是临近开机的日子。


 


 


 


Mya问他下午有什么重要安排,训练不去别的也不去。


 


 


那时的朴珍荣是她没见过的朴珍荣,也可能有几片碎屑抖落出来过。“我真正的‘难题’,Mya。”他叫她的名字。从未有过的眷恋语气。


 


 


“最难最难的一个,就要来了。”而他这几个月来最喜悦最悲伤的表情都在此刻。


 


 


十一月的洛杉矶,这个人却站在南半球的五月天里。


 


 


“我去机场见一个……两个人。”


 


 


 


 


45.


 


 


 


“你想印出来吗?”


 


 


在那个灯不敢开,镜头不敢开,连说话都朦朦胧胧抽着气的夜晚,王嘉尔几乎不能思考。他像握着即将爆炸的手雷,顾不上任何铺垫,只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往外扔——就要崩溃了,扛不住了,所有热情和快乐都要在忧郁中白白消耗掉,他一定要跟这个人说说话——拨通了珍荣的号码。


 


而毫无章法地往外扔完之后,朴演员只问了他这个问题。


 


 


那张买了却没值机的机票,“你想印出来吗?”


 


小作家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中,只被这个熟悉柔和的嗓音吊着,牢牢抱紧不肯放手,“想,可是……”可是还有好多可是,要害怕和顾虑的东西很多很多。


 


“想就印出来。”珍荣一拎便把他放回了陆面。他熟悉的截断口吻,却平静得像一剂药。“多给你一个理由——我就在LA,杰森。”叫名字的语气比以往坚定,代替了原本可以握紧他肩膀或虎口的手。


 


 


“我现在就在LA。”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判决。小作家突然愣在那里。感冒病毒可能都停止扩散了一秒,但出口在哪儿?


 


而对面的人听他不规律的吸气声,召人回神:“你在难受什么?”他说哪是那么严重的事情,比他的爹地妈咪轻微,比他下一篇文章轻微,比他现在的头疼鼻涕也轻微,为什么难受成这样?


 


这个问题大概是王嘉尔的求生本能:“我怕你不开心……”立马就说了出来。


 


朴演员沉默了片刻,好像有些生气,这让他有些紧张。但下一秒头顶的尖刀统统被扫开了,根本不曾存在似的,“来见我不就好了?放在你手上的选择都是真选择,如果硬要顺着什么……”他把这魔咒一样的话亲口念了出来,“我才难过。”


 


“你不是那么畏缩不前,毫无担当的人,杰森。”这几个词还都是朴演员教的。


 


“别怕。”


 


 


给他勇气的人,却只有一个简单心愿:“你来见我。”


 


 


 


就真的要去见他了。几乎是用这一句的安心感护着呼吸才理出答案。终于振作起来要面对人生,要奔去洛杉矶了。


 


 


虽然段偶像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呀,bam啊!”王嘉尔跟弟弟求救,而小模特好像对“偷摸着给朴演员打电话”这事儿感慨颇深,难得地怂了,“不知道啊……”——就怀着一种奇异的隐瞒的安心感,过了两天轻松日子。


 


把衣角带风的耀眼弟弟送走,就轮到自己和两位组合成员飞了。


 


 


爱豆兄弟被遥遥地警告:这次应该会有送机粉丝,注意一点。于是租的车刚进了停车场就要分别。


 


小作家其实还挺开心,想到LA满心都是憧憬。他背包下车前只确认了最后一件事:“你落地千万别生气啊。”他简直是指着段宜恩的鼻尖,两秒又心虚地收成个九。


 


段爱豆的秋意也不太秋,一件灰马海毛的套头衫印着烫金logo,两条细腿裹在紧身裤里,白关节扣着黑破洞,柔软和利落的力道都捏得恰好。簇簇额发剪碎了目光:“为什么会生气?”十八岁的模样,开口才觉得是哥哥。王嘉尔眨着眼睛感慨。


 


 


——噢不过,他是很在意哥哥这个词的。


 


 


前一天早上整理行李,大概因为金忙内和小模特都在场,自己说出一句“电池继续带着吧马克哥”。


 


段宜恩把东西放进去之后,表情很是异样:“几天里叫了好几遍‘马克哥’了,你是有谦吗?”


 


“bam也这样啊。”王杰森不明就里,跟弟弟一唱一和地好坦诚。想着想着才明白过来,挪到他的椅子边的地毯上坐下。“那就Marky Marky……”变着调子示好,尾巴摇得飞快。


 


小作家整个人都在自己手可触及的地方,背和肩头温热而毫无防备。段爱豆终于满意了些。


 


地上的人感受到后脑突然伸来一只手,温柔而玩味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指节过于分明,这样抚恤的轻微触碰都能感受到骨骼,拨了几下发尾之后手背滑过后颈。


 


动作毫不发腻,只有一丝短暂的爱惜,却让人眷恋得很。那只手可能从骨到皮的打磨都耗了美学匠心。小作家为这半秒钟沉醉了半天。


 


 


 


而此刻被凝视质问的王嘉尔,没有目光对撞的勇气,又盯住了他向往的手——从怀抱,到手,可能接下来每一根头发丝都要经历这个过程,慢慢融在心头迷恋。


 


他实在不想段偶像再露出那样不安的神色,又不敢明说。“反正……男朋友不能乱生气。”叫个称呼都挑剔,那你教的词,你自己负责。“不能生气就对了。”


 


王嘉尔抓起对方视觉纤弱,但肌骨有力的手腕,小心地亲了一下。嘴唇想贴住深处的血管似的认真,却没敢用力。然后把对方要抓人接吻的手乱挥挣开,用“还有人有人”“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的呐喊跑出了车门。


 


 


“LA再见!”小作家笑着说,却没回头。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推着行李箱背着包奔去入口时,他觉得自己要道好多歉。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就在道歉。


 


 


爹地妈咪,对不起。二十多年我还是没有长进,用你们给的美好人生在乱谈恋爱。明明理想是转述别人的感情,却被自己的搅得一团糟。被一个远远看着就该满足的人,迷得神魂颠到,自私自利抓着他不想放手。现在飞洛杉矶比回家还开心。


 


 


马克段,也对不起。逃没逃走,白白气了你这么久。栽在王嘉尔这个坑里你吃了大亏,可是已经答应要陪我做的事,我可是都记得。你说你知道了,都知道了——那就慢慢都去知道吧。


 


 


最重要的是——


 


 


王嘉尔满脑子交叠的记忆现在像个五花八门的蜜饯盘,不知道捡起来的那口会是什么滋味。这四个月界限模糊的夏秋,可能只是一块紫杉树荫下短暂的午睡,明明只有一刻钟,却像过了半天。明明跨越了那么多苦涩甜蜜和大洲大洋,却像分寸未移;一座竹棚开了又关,飞回来的依旧是那一群鸽子。


 


 


他用十二个小时,经历明暗交接的漫长飞行,终于落在了阳光明朗的洛杉矶。之后还有很多很多向往的事,但首要一件,他想了很久很久的事情,是他最重要的,却还无法开口的致歉——


 


 


“珍荣啊!”


 


 


朴演员好像瘦了点也结实了点,让小作家想到以前更烂漫活泼一些的他。但这时风衣飘飘,美式衬衫立着尖领,立在机场里真实的珍荣,表情也有一股淡淡欣喜的天真。


 


 


他可能用从头到脚的线条奏着歌剧乐,穿着皮鞋的脚尖纹丝不动却已跳了个双曲。同时可以渲染欢乐和愁思,哪种魅力都自不待言。


 


 


——准备得很好吧,小作家心想,静候开机的男主角。


 


 


“好久不见。”他以为自己会哭,幸好没有。并且连人带包都被对方稳稳接住了。紧紧的拥抱从肩头手臂和前胸一齐落下,不用在这个怀抱里有一次异样的心跳,越过他的颈间幸福地呼吸就好。


 


 


在安静的相拥中,小作家的脚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似的。另一个人还没到。他只能喊他的名字:“珍荣……”


 


 


对方过了许久才想起回应,这是他开口的第一个音节:“嗯。”


 


 


 


 


46.


 


 


 


“这里是LA啊。”朴演员有些无奈地笑着,“一起傻了吗。”在这里段偶像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出了机场逛沙滩。


 


王杰森看了看,觉得成群结队的少女们确实有点多,啊地一声没了主意。无意识地跟着别人走了一会儿,才问道:“那我们就这样不管他啦?”


 


出口就在眼前了,而身边人似乎对这问题不甚在意。


 


“也可以管,我们一起站粉丝堆里喊他。”珍荣温柔娴静的玩笑最可怕。听的人连忙摇着头:“先走吧,先走吧。”准备放完行李再去海边。


 


在酒店落脚后聊了会儿天,就收到了段宜恩落地的消息,还在机场。“要很久。”小作家直接把这句念了出来,想了想对方的表情觉得格外好笑。


 


他觉得再不坦白就进入犯罪范畴了,要伤人心。在被问“去海边”的时候,拽着珍荣说,想个办法跟他坦白吧。


 


 


 


于是还在等行李,听着外面嘈杂的人群声的段偶像收到一张照片:行进中低头胡乱抓的模糊图像,右边一只大步向前的皮鞋脚,拍照的人自己露了一小截膝盖,写了一堆珍荣,LA,“跟他说清楚就好啦”连带着十几个祈祷,笑脸,哭脸,太阳和海浪的表情。


 


段宜恩吸了口气,觉得有谦落地前的预防针打得很是时候。他此刻病情尚可控,在忙内凑上来看屏幕的时候说:“没拍个两手紧握的沙滩照真是god bless me。”


 


他捏着手机转了几圈,在把它扔出去的前一秒停下,把“不能乱生气”的乖巧表情回放了二十遍,回了一句:see you later。


 


 


 


“也别太迟。”第二条紧接着来。收到消息的人又停步念了出来,突然觉得哪里有些可爱。


 


但屏幕从手中飞快溜走了。没收手机的那只手近日保养得当,还练着戏法耍着花样,灵活得不得了。“那就待会儿再看。”滑进了好像深不见底的风衣口袋。


 


小作家眨眨眼,说好。


 


珍荣说去公路尽头吧,海岸线灿烂而漫无边际,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想带他走走。


 


“我也有很多地方……去的时候想到了你。”王杰森还挺认真,“而且还慢慢找到了‘答案’……”


 


他没打算立刻把东西抖落出来,但被打断了。“晚一点再说。”不常听到的属于珍荣的命令语气,“晚一点我们慢慢讲。”然后他迈出酒店门,招手打了一辆车。


 


 


 


Santa monica的木质栈道很是安宁。日晒下各路酒杯碰来碰去,似乎大家都不想清醒。


 


而跟在别人身后的王嘉尔深吸了一口气:珍荣的衬衫也有一股辛辣好闻的浅浅味道——他原来不这样的——是晒过太阳之后残存的一丝果香白兰地。这让那截露出来的纤细后脖颈分外迷人,仿佛能被利器划开汲取汁液的罂粟籽囊。


 


而时间踩着闲谈走得飞快。


 


原本小作家对别人更好奇,但被问了几句,自己开心地说了许久。朴演员除了巴黎什么都想知道,什么尴尬奇怪的旅行细节,讲给他听都能变成真实,有瑕疵的温暖小事。


 


——原本以为再见面,自己能做到反过来对别人好的。王嘉尔揣摩了一下气氛。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逗他开心排忧解难。可怎么还是这样呀?


 


他这副无从下手的捉急样子的确把人逗乐了。珍荣正脸浅笑的模样可能一百年没见过了,然后他左手在自己腰后拍了拍。可能是那掌心带了点回拥的力道,也可能是莫名动了一步的脚的错;此刻对方精致白皙的鼻尖,在两人视线和嘴唇之间,缓缓划了道弧。


 


像个贴着地板滑动在舞女鞋跟下的快镜头,迅速而迷幻;看不到裙底甚至裙摆,却有一丝巧妙隐晦的遐想。


 


 


让人回过神来好久都没敢对视。


 


 


 


小作家的答案的确晚上才来。在沐浴着晚霞的四面玻璃的餐厅吃完饭,一路安静地回了酒店房间,才姗姗开口。


 


 


——他又要解释一遍。虽然一路的事情现在珍荣都已经知道了,但这堆大家口中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他又要嘀咕一遍。可刚拿起一个银戒指,就听到朴演员笑了。


 


上一次坐在他床上看他垂头笑,是个让人伤心的记忆。所以这次王杰森也万分紧张,听到对方低声直言:“这些就是你说的,‘想到’我的时候。”


 


“嗯。”而且每一站都有,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有某刻心想:如果你在会怎么样。这是他觉得此刻无法开口的句子。


 


但珍荣依旧有那份“我替你说”的魄力。语气里的坦率和残酷,在刺入眼泪的前一寸,“……还是……想要我陪吗?”


 


 


他怎么可以总把你字漏掉呢。小作家拿出了全部诚意,“我陪你。”来日一定比今天下午发挥得好,“早就想过了,我来陪着你,不吵不闹地对你好。直到你不需要。”他满心觉得自己已经给出了正确问题的真心答案,纯澈的眼神美过下午的海滩。“从冬天到夏天,不会像今年这样了。”


 


 


对方对这份决心没有任何拷问。


 


 


可你有你的答案,我们也该有我们的,朴演员静静地想。开口问:“项链他怎么说?”把这个出品人自己都快遗忘的问题扔了出来。


 


小作家回忆了一下重逢那天,“Marky啊……他说……‘好’不‘好’由他说了算。”


 


他的答案一定是“好”。朴珍荣凝视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很想揭晓——这对我来说是零分——但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被偏爱与不被偏爱的人,也许拿到的考题本就不同。


 


最终他开口的声音像滚过了一片低矮带刺的灌木丛,“不要提名字。”坐在那儿的人愧疚地动了动膝盖,大概明白了坐在这床上喊Marky是项重罪。


 


 


他好像还有话说,又好像失落得不想言语了。小作家抿起嘴,决定从这刻开始守护誓言似的,“你难过就说……什么不开心都告诉我,一丁点难受都可以。不要闷着。”似乎这几个月的不好,甚至是这几年来的亏欠,都可以用另一种喜欢和陪伴补偿。“不要心这么大,也不用这么懂事。”


 


 


——其实这本是自己该守护的皆大欢喜。却任性地撒了个谎,逼他这样痛苦地摸索:走了那么多地方,来回折磨决意,安插一个假意的,不可靠的结局,最后的最后才找到这个真心需要的答案。


 


 


其实是我的错。朴珍荣微微笑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先掉眼泪。


 


 


他觉得没有。


 


 


懂事不懂事,无关紧要的定局罢了。只不过:“我的心真的不大”。


 


 


他靠近了些,面庞的雕琢感像云纹青玉,灵润的眼睛仔仔细细描摹着眼前的人。


 


——所以要进来一个人很难。


 


这样可怕的话不能开口讲,甚至自己想想都是错的——但以后似乎还要再缩小一点——我没办法了,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只等你哪一天从这片小地方自己走出去。


 


 


这番话他自己对自己说完,便决定从此只字不提。


 


 


接住的下一句,才是真正要让王嘉尔听进去的话:“所以不用担心。”这几个月铺在路上的荆棘,此刻他要亲手卷起来扫清。“你真的没什么要顾虑。”


 


 


“只不过……”


 


 


对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整理得很辛苦。小作家眨着眼睛,努力地捕捉着感情细节。他还不确定自己该说些什么,那个动人的,带着呼吸的鼻尖,又到了眼下。


 


 


我们珍荣似乎永远待在晴雨交界的地方,是真正的光,也是影子。王嘉尔动了动眼睛,要把这刻最为亲近的距离记在心里。在哪个布景里,他都只是他,一道时空一致的诗意裂缝。


 


 


没法开口的“对不起”只能这样表达了——小作家在被吻的时候没有躲开。柔软的嘴唇和舌尖温热真实,力道却比上次强势很多,好像终于放开了本心本性,灵活细致的挑弄让人头皮发麻。对方一手在脑后,一手按着肩胛骨,自己却只能无措地闭眼待着,在渐渐收紧的胸膛中紧张起来。熟悉的怀抱,肩膀,手和气息,却是万分陌生的气氛,万分陌生的吻。


 


 


在他感受到向后的压力,要推开之前,珍荣放开了。


 


 


这次他没有道歉。


 


 


他说:“希望这是你做的最后一件违心事,以后……再也不要了。”


 


 


 


 


47.


 


 


 


那夜海岸线上有一处灯火,在海潮远方。


 


 


朴演员独自走了许久,久到口袋里的指尖都发了凉。他没开口的话很多,但遗憾的只有一件。只关于一个人。


 


喜欢他这件事——或者是爱吗——爱怜,迷恋,和其他众多捆绑在“爱”上的含义,从来都不关于“好”。朴珍荣心想。


 


我本就对世上一切“好”都大有怀疑。


 


你说我喜欢错了人,我的答案便只是“对”而已:给了王嘉尔的喜欢和爱,是对不是错。


 


可这“对”的“爱”又是什么呢?他噙着一丝笑意。眼神和衣角都在海风中翻飞。


 


 


什么时候的吻,什么时候的皱纹,都是雾气罢了。对我来说,大概只是一个声音。


 


 


要从你身边走开的时候,刚刚差点推你的肩头的时候,都能听到。虽然迟早要解开,但现在我还无法动作,不能还手。


 


 


牢不可破的金属束缚。


 


 


手铐捆腕撞铁栏的震天巨响——哐——


 


 


 


 


48.


 


 


 


没有什么真心可以不伤人。只能在不予言说的平衡里各自向前,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在美好的笑意中如梦初醒。


 


 


“Just… don't have to tell me everything。”于是段偶像一见面就这样对王嘉尔说。


 


 


他饥肠辘辘的模样无比真切,反戴着帽子坐在酒店里吃一顿深夜晚餐。客房服务的奶油意面毫无诚意,但吃的人恰恰相反。


 


听闻那堆送给朴演员的小东西的涵义之后,正牌男友思索片刻,把血泪纠葛和面往嘴里塞了几口。便只剩下这个问题:“你们吃了什么?”他要练习一下“你们”,直到联系的刺痛感被眼下握住的甜蜜磨平。


 


小作家坐在对面的座椅上,诚挚地说:海岸线上的景观餐厅,弧型玻璃幕墙可以看日落;缅因州的大龙虾淋着柠檬蒜香蛋黄酱还有抹了加州鱼子酱的炸葱面包酥……


 


“啊。”段爱豆想象了一下叹了口气,戳来戳去又挑起一口,“我真的太忙了。”


 


王嘉尔缩在那里抱着膝盖,“忙得没时间吃饭……”


 


段宜恩看了眼他面前的大玻璃杯,叫来的汽水一口没喝,觉得心里可能还是不太高兴——但到这时候,言语安慰太惨白了——“吃饭还可以,没时间玩啊。都住在这里了,应该冲浪晒太阳;你们今天去了Santa monica吧,那边的shopping mall也可以逛一天;沿着1号公路开到旧金山接着逛,八个小时的样子,我开过;然后立刻飞迈阿密玩帆船,那边的海滩比这里漂亮,还有夏威夷……”好像的确试过很多又错过了很多。


 


结果低低地叹着气,“可我为什么这么忙。”


 


小作家一下就被撩得向往起来,“去吧去吧我们都去吧!”像根本没听到最后一句似的。


 


段宜恩看着对方被点亮的大眼睛,仔细想了想刚刚的清单。Fan meeting前还剩一天——


 


“冲浪去吧?”洛杉矶爱豆推开意面果断地问。对面的人眨眨眼睛没懂。


 


“明天呀,这两天还挺热的,马上就不行了。”段宜恩解释道,然后看他扒着座椅说还是逛街吧,立刻笑了。“你怕啊?”那刚刚还一个劲都去都去。


 


现在死不承认也是迟了。他从椅背上坐起身来,拍王嘉尔的膝盖,“来石头剪刀布,我赢了去海上,你赢了去店里。”对方抗拒却乖巧地伸出手。


 


——猜拳这种事段宜恩擅长得很:一局出布就赢了。


 


他被哀嚎的小可爱逗得发笑,拒绝了他所有耍赖的要求。连声说就像学走路,不用怕,然后踢进门球似的双手一握拳宣布明天:“冲浪。”


 


 


 


小作家其实还没有回过神,还没能对未来作出一些想象,就被预定扔进了海里。他之后回忆起来,首先庆幸自己出了拳,那天要是被拍真是要害死他,接下来的深刻记忆就都变成了摔摔摔摔摔摔摔。


 


 


二十几度的天气还满沙滩跑着比基尼,爽朗的日晒里都是海风味。深一些的水域像片高低起伏的大陆,表面的蔚蓝幽幽凝聚,穿不透似的,左右上下滚起的波涛都极其有力,连船带人都随意摆布。


 


 


王嘉尔浑身都裹着防滑防寒的水母衣。“太痛了,要是被板子划到。”段宜恩颇有经验地把他塞进整套衣服里,而自己只穿了裤子,套着一件打湿不心疼的白长袖就出了海。


 


 


踏着冲浪板的段偶像兴奋得很,屈膝张手寻求平衡,用奇异的灵敏在腰处保持着重心。前进划开的白色波浪争先恐后扑上了他的腿。放风似的潇潇洒洒溜了一圈,对着船上还在摸索的王嘉尔喊:“Geronimo!”不要怕,万丈高空还是无边深海,一起跳。


 


运动神经十分优良的王杰森试了试立脚点,终于在这毫无法则的海面上找到了路。


 


可是第一次往前走了两米就摔了下去,跪在那儿等待许久才找到时机站起来。这片潮涌看起来并不凶险,可真要漂亮地冲个浪,试了才觉得不易。被摔了个彻底的王嘉尔喝了几口海水,不屈不挠地爬回来好多次,终于把身体优势好好地发挥了出来。


 


“啊——”第一次驾驭某个小浪头的时候他喊了出来。这刻美妙的,令人敬畏的和谐,简直让人想掉眼泪。


 


段宜恩看他激动的样子,在不远处大笑。他的头发一团松乱,衣角已被打湿,可胸膛肩膀还是丝毫未落水的光景。在浪峰中迂回了片刻,终于到了王嘉尔身边。


 


 


大海毫无路标,没有前行指引,波浪起伏翻腾也无规律可循,要各自站稳都不太容易的人不宜牵手。但还是抓住了片刻。清澈的海面晒着太阳,水流相撞的破碎片刻便粼粼反光。互相拉住对方的手的人都不敢用力,手指掌心的温度触了一秒,就带着依恋放开。


 


 


这样湿漉漉的明亮场景,让人忍不住回忆。第一次见面就在玩水。段爱豆想了片刻,“好想回夏天。”


 


 


“明年还有啊。”浑身湿透的王嘉尔又摔了一次,爬起来大声说,“难道明年没夏天了吗?”


 


 


小作家的现实感总是带着毁灭性的天真。大眼睛真挚地写着:时间不动了吗,你我不老了吗,明年没有了吗?


 


 


段宜恩转头看着他笑。有啊,每年都有。只要不被困在寒冬,夏天总会来的。


 


 


 


虽然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属于秋天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啊?”段爱豆已经放下了对惊喜的美感追求,被好奇打垮淹没。大概是九月黑暗的心有余悸,他一听到礼物就心寒胃疼。


 


小作家那时候刚洗完澡,在擦头发的毛巾下露出双大眼睛,想了想说:“不是演唱会没去嘛……然后你生日也没……”吞吞吐吐,“而那个时候正好,啊也不是正好,那时候很想你,就去了个地方……然后运气很好也被用了。”说完还有些担心,万一不够显眼怎么办。


 


段宜恩看着他乱搓头顶的动作,把毛巾接了过来。


 


把这脑袋捧在手里,也不能多读懂一分。他边擦边想笑。但有一句话太中听了,能把几个月的阴霾都冲洗干净——王嘉尔亲口说的“想你”。


 


 


小作家说,注意不到就算啦,注意到的话“一定要开心到冲回来给我买二十个冰淇淋好吗”——“两百个。”


 


 


其实也很简单。段马克分析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物理上此时到了LA。他大概花了点心思,所以是“见证”。见面会之后还有大半天自由时间,肯定就能见到了。


 


只要合乎条理,他的耐心可以很足。


 


 


 


而这刻到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见面会气氛相当好,层层叠叠的热情声浪应援了一整晚。小作家依然不在场,但已经安了心的他玩得还挺欢,露出的锁骨都微微浸了汗,瘦削的肩膀松松地挂着丝缎薄衫,午夜深蓝衬得人分外白皙显眼。


 


结束之前大屏幕放了一段视频,粉丝自制的礼物。精心准备了好几个月,征集了世界各地的表白,肤色年龄各自不一。


 


明暗光色交迭,映在静坐观看的段爱豆脸上。


 


 


后半程的剪辑飞快,堆叠了无数来自北美的表白,语言也从交织的措辞变成了一溜轻快的英语,喊着成员们的名字高呼迷恋。这是属于爱意的万花筒。


 


 


然而某个碎片与众不同。在大家的笑脸中,有个熟悉的黑发后脑勺,只露了背影。


 


 


发音很标准,却一看就不是美国人。也不是别人的地标建筑,海报墙,或者粉丝聚会背景。


 


 


他背着包戴着帽子,坐在一家便利店前。画面显得有些清淡平凡。唯一抓眼的是店门口的应援海报。繁体中文的段宜恩生日快乐。地点在台湾。


 


 


可能感冒了,嗓子有点哑。但喊话的语气活力满满,“Thank you LA for giving us Mark!” 


 


 


 


短暂的画面在视频中一闪而过。段宜恩看完的下一秒就别过脸没再动。


 


 


 


——他那时候不知道还会再见吧。做个脸都不敢露的小粉丝,去录了这个视频应征。把没去演唱会的遗憾,寄托在北美见面会的三秒钟里。


 


 


——而世界上还能有更幸福完整的画面吗?


 


 


他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家都在里面。段宜恩,Mark,或者随便什么字吧,都不重要。台湾,洛杉矶,或者哪个地方都好。


 


 


冰淇淋几百个都会给你买,迈阿密夏威夷,歌词里写过的场景,还没介绍过的朋友,明年夏天,年年夏天——一千个宇宙里的平行可能,结局都不相同,但有什么关系呢,此刻我的真心是——这一切都会有的。


 


 


 


看完了视频的全场人群都陷入了感动的狂欢,像个甜蜜心意的巨大漩涡。


 


 


 


段宜恩跟着身边的人站了起来。他感谢粉丝,感谢这刻晴朗的夜空,感谢英文给予他的表达自由——


 


 


这指代注定将被千万人用千万视线解读,但说出它的人此刻站在自己世界的中央,心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命名了自己的碎片而已——


 


 


段宜恩开口:“I’m  yours  you’re mine.”


 


 


 


 


 


 


END


 


 


 


 


之前非正式更新都删了,请客官们这里评论吧!


只要是句正经评论(对我来说十个字以上就算吧哈哈)txt文档都会私信给您的。


当然之前基本每更留言的有印象的我肯定会发,私信过和微博一直回复我的也是。txt会调整一下行文节奏,lof不给我编辑所以很多错别字也只能txt里改了……所以会很诚心校对再拿出来的。谢谢阅读!番外只开车!


以及,各位mya们可以宣布跟朴欧巴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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